6月9 日，媒体报道了“灭绝式”捕杀蚯蚓的新闻，令我大感震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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报道说：近年来随着蚯蚓干的价格不断上涨，网上一种名为“电蚯蚓机”的机器销量也随之上涨，一条“灭绝式”捕杀蚯蚓的利益链开始催生。记者搜索“电蚯蚓机”“地龙仪”等关键词，相关金属仪器满屏皆是，有些店铺的销量已达十万件，评论区也充斥着捕猎者在田间地头使用该仪器的心得。我也在淘宝平台做了搜索，真是不搜不知道，一搜吓一跳，多到铺天盖地！

野生蚯蚓对生态环境的重要性是基本常识。蚯蚓通过挖穴松土、分解有机物，为土壤微生物生长繁殖创造良好条件，在土壤改良、消除公害、保护生态环境方面，在物质循环、生物多样性等方面发挥着特殊作用，被称为“生态系统工程师”。“灭绝式”捕杀蚯蚓的做法，不仅天理难容，而且丧心病狂；生产、销售、使用“电蚯蚓机”“地龙仪”的企业、商家、个人，全部涉嫌违法犯罪，应该一并追究责任，不可放过任何一个，必须严惩每一个。所有销售平台，必须立即下架“电蚯蚓机”“地龙仪”及相关产品，市场监督管理和公安部门应该立即查处。

“不涸泽而渔，不焚林而猎”，是中华民族的千年古训，这不仅是生态伦理、生态信仰和生态科学，更是生态法律。在注重自然生化、天人合一观念的影响下，则天立法、顺天刑罚、顺天理讼等立法、司法活动，以及以乡规民约保护生态，成为中国古代法律的重要传统。“不涸泽而渔，不焚林而猎。”历代朝廷诏令之中，经常有这种不伤生理、不逆时令的劝诫或禁令，违反者要受到重处。

在《淮南子》一书中，这个生态伦理被解释得十分清楚：“故先王之法，攸yōu不掩群，不取麛mí夭yāo；不涸泽而渔，不焚林而猎；豺chái未祭兽，罝罕不得布于野；獭未祭鱼，网署不得入于水；鹰隼未挚，罗网不得张于溪谷，草木未落，斤斧不得入于山林；昆虫未蛰，不得以火烧田。孕育不得杀，鷇kòu卵不得探，鱼不长尺不得取，彘zhì不期年不得食。是故草木之发若蒸气，禽兽之归若流泉，飞乌之归若烟云，有所以致之也。”

翻译成白话文，意思就是：所以，先王治国的方法是：tián畋猎时不得杀绝成群的野兽，不捕捉幼小的麋鹿，不放干池湖之水而捕鱼，不焚烧森林打猎。不到能捕杀弱兽的时间，不让在野外设置捕捉的罗网；没到水獭捕捉鱼群的时间，不得在水中撒网；不到老鹰隼鸟捕杀兔等食物的时间，不得在山谷安装罗网。草木还没凋落之前，不许进山林砍伐；昆虫还没开始蛰伏之前，不准放火烧荒。不准捕杀怀胎的母兽，不准掏取孵化着的鸟蛋，不许捕捞长不足一尺的鱼，不得宰杀不满一年的幼猪。正因为这些规定，保护了生态环境，所以草木生长如气一样蒸蒸升腾，禽兽归山如泉水一样奔流，飞鸟入林如烟云聚集，所有这些均归功于保护生物的措施得当。

对蚯蚓的“灭绝式”捕杀，会造成严重的生态后果。专家就表示，电蚯蚓机通过将电瓶中直流电导入土壤中，使得土壤中的蚯蚓受到“触电”刺激后钻出泥土，任人捡拾，其实不光无差别伤害了蚯蚓，还对土壤中的其他生物造成了伤害，是“灭绝式”的捕杀行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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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年8月12日，广东省珠海市中级人民法院曾发布针对中国绿发会提起的“电蚯蚓”第一案的一审判决书，三家售卖电蚯蚓机的公司因出售猎捕工具，使购买者以电击方式捕猎蚯蚓，对生态环境造成不可逆转的破坏，依法承担相应的环境侵权责任。法院判决商家赔礼道歉、赔偿159万元的生态环境损失费用。遗憾的是，这份判决书并没有对销售方淘宝平台以及使用者追究责任，当然这和中国绿发会的起诉书直接相关。这背后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原因，大家不妨猜想。

实际上，对蚯蚓的保护，有多种法律法规。

《农药标签和说明书管理办法》第二十条规定，在农药标签的注意事项中，对于人畜、周边作物或者植物、有益生物（如蜜蜂、鸟、蚕、蚯蚓、天敌及鱼、水蚤等水生生物）和环境容易产生不利影响的，应当明确说明，并标注使用时的预防措施、施用器械的清洗要求。显而易见，国家对蚯蚓是有保护倾向的。

从民事责任上说，根据《环境保护法》的规定，因污染环境和破坏生态造成损害的，应当依照《民法典》的有关规定承担侵权责任。电捕蚯蚓这一行为，是对蚯蚓实施不论老幼的伤害，会对蚯蚓和土壤生态环境造成累积性、复合性、缓发性的损害，不利于蚯蚓和土壤生态环境的可持续利用。

从刑事责任上说，根据《野生动物保护法》的精神，电捕的野生蚯蚓可以解释为具有重要生态、科学、社会价值的陆生野生动物。因此根据《刑法》的规定，违反野生动物保护管理法规，以食用为目的非法猎捕、收购、运输、出售第一款规定以外的在野外环境自然生长繁殖的陆生野生动物，情节严重的，触犯非法猎捕、收购、运输、出售陆生野生动物罪。情节严重的，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、拘役、管制或者罚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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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样参照《渔业法》的规定，使用炸鱼、毒鱼、电鱼等破坏渔业资源方法进行捕捞的，没收渔获物和违法所得，处五万元以下的罚款；情节严重的，没收渔具，吊销捕捞许可证；情节特别严重的，可以没收渔船；构成犯罪的，依法追究刑事责任。电捕鱼可以被追究刑责，电捕蚯蚓也应被追究刑责。

必须要强调的是：商家销售专门用于诱杀蚯蚓的电子诱捕装置，其行为也已构成对环境的侵权，应对实施侵害生态环境的行为承担相应的环境侵权责任，销售者与捕杀者构成共同侵权，与捕杀者应当承担连带责任。对侵权造成赔偿损失数额的认定问题上，要广泛结合破坏生态环境的范围和程度、生态环境的稀缺性和恢复的难易程度综合考量计算损失金额，要求侵权者承担相应的赔偿责任。

郝陶然：北京国咨律师事务所实习律师；曹保印：北京国咨律师事务所律师首席顾问